“不是，我只是困了。”

不知為何，顧阮總覺得心慌，來自身體本能迫使她想要立馬逃離。

可想到陸癸素來柔弱，她又拼命地壓抑住內心深處攀升的怪異和恐懼。

她堂堂昭華郡主怎麽可能會懼怕區區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男子？

陸癸為何又會給她一種壓抑的氣息？

“阮阮從前都不會這麽對我冷漠的。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，才讓阮阮對我如此厭惡？”

說著，陸癸向前邁進一步，眼神中壓抑著幾乎要溢出來的瘋狂。

顧阮下意識地倒退半步。

陸癸擡眼望著膚色雪白的少女，將一切盡收眼底。

郡主眼中的害怕與退縮他看得清清楚楚。

不過才半個時辰的光景，為何郡主就對他如此惶恐與慌張？

“阮阮，你怕我？”

他聲音哽咽，甚至還帶著微微顫抖。

濃霧籠罩，烏雲遮蔽了皎月。

少年雙眼帶著濃郁的悲傷與絕望，就仿若從黑暗中被救贖的人再次被推回深淵一般。

顧阮看著他微紅的眼眶和滿臉的卑微莫名心中一痛。

她只不過是後退半步何至於讓他如此患得患失？

大抵是漂泊流浪許久的孤者終於找到歸途後都是如此緊張害怕，害怕再一次的失去。

或許剛剛看到的都是錯覺。

顧阮輕搖頭。

“不，不是。你是我兄長，我怎麽會怕你。外面太冷了，我們進去說話吧。”

寒風陣陣，她將衣服攏的更緊，剛剛還紅潤的唇瓣被凍得烏青。

陸癸緊繃的表情稍緩和。

兩人進了屋子後，陸癸將房門闔上，隨後又倒了一杯熱茶。

“阮阮這麽晚找我是因為什麽事？”

顧阮淺飲一口熱茶，才緩緩問道：

“你是不是去找了宋姐姐？”

隱匿在黑暗中，陸癸眼眸中翻起驚天駭浪。

他攥緊手，內心深處壓抑著的瘋狂幾乎傾瀉而出。

系統看著眼前的數據嚇得不敢吭聲。

乖乖啊，反派的黑化值怎麽就到了50？

現在的黑化值就到了五十，那以後該怎麽辦？

豈不是要爆表？

陸癸面上不顯，依然帶著和善可欺的笑容：

“是的。我與宋小姐起了些爭執。阮阮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？”

如果是宋婉告訴阮阮的，那這個女人到底說了多少事情？

不管說了多少但凡是透露了一星半點，宋婉與江楓二人萬萬留不得。

過了今夜，就讓他們這對鴛鴦葬身在一場大火中。

他還是良善的，最起碼在有了阮阮以後不會讓一對有情人陰陽相隔。

生離死別往往才是最為沈痛的。

讓他們二人雙雙赴黃泉也算是宋婉當初願意出手救他的一點回報。

“不是。是我在睡覺的時候聽見了點聲音。”

顧阮胡亂編了一個借口糊弄過去。

看著少女仍舊冰冷的面孔，陸癸心中一松。

如若宋婉說了點什麽，阮阮絕不會是這個態度。

既如此，這對鴛鴦今日也不用去見閻王了，姑且留著他們二人的性命。

“其實也沒什麽，只是我擔心她別有用心、居心叵測，所以一時沖動之下才起了爭執。”

陸癸如實地回答著。

顧阮心中訝異，這般說辭竟是與系統說的一模一樣。

看來系統說的都是真的。

所以陸癸掐宋姐姐的脖子也是真的！

思及此，她生氣地甩開杯子，對站地挺直的少年直接大聲訓斥：

“那你就能掐人家脖子麽？”

陸癸心中一顫。

沒想到郡主竟然連這件事情也知道。

很快他又滿臉委屈地控訴著：

“是她先挑釁我的。我是真的氣急了。”

顧阮聽的氣不打一處來。

“你真是太糊塗了。宋姐姐是大理寺卿之女宋婉，長安城第一美人，文采斐然，才智雙全。我胸無點墨，除了空有郡主的身份一無是處。宋姐姐能貪圖我些什麽呢？”

“郡主的身份尊貴無比，光是這一點就有所圖。有您的庇佑，都可以在長安城橫著走。”

陸癸恭恭敬敬地彎著腰，低眉順眼，聲音卻異常堅定，顯然是沒有意識到哪裏做錯了的樣子。

“可是宋姐姐是我的閨中密友，縱使她利用我的身份攀上趙叔我是不介意的。哪怕是兄長日後要利用我或者爹爹的權勢往上爬，我也是不介意的。”

顧阮滿臉氣憤和惱怒，說到最後甚至還有些喘不過來氣。

沒有小五在確實平添了許多煩惱。

與人爭辯和吵架都是些體力活，她還是只適合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睡覺。

一旁的陸癸卻呆滯在原地。

他不可思議地一點點擡起頭。

少女面若桃花，顏若朝華的容顏映入眼簾。

剛剛郡主好像說的是，即使是他利用她的權勢也是不介意的。

所以阮阮其實不在乎別人利不利用是麽？

更具體一點應該是，不在乎他利不利用。

也就是說，他在郡主心裏已經占據了一席之地？

想到這裏，陸癸沈寂的心一點點覆燃，直至成為一片燎原。

“阮阮，我知錯了。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。”

少年直接跪在了地上，態度恭敬又虔誠。

顧阮雙手抱胸，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的男人。

“你錯哪兒了？”

“我不該掐宋婉脖子，不該對她動手的。”

顧阮瞧著他認錯態度良好的樣子，便也不再計較。

“你知道就好。你先起來吧，夜深風露重，地上涼的很。”

“多謝阮阮寬恕。”

陸癸臉上掛著笑，麻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。

他明白，阮阮這是擔心他受寒。

“你應該求得的是宋姐姐的寬恕，而不是我的。”

“那我明日去找宋小姐道歉可好？”

顧阮這才滿意地點點頭。

但她仍舊下巴擡得高高地，聲音格外冷淡：

“看你自己吧。”

“宋小姐是阮阮的朋友，我自然是需要去道歉的。阮阮在乎的人，我這個做兄長的也要跟著一起照佛一二。”

陸癸白凈的臉上帶著討好與喜悅。

只要阮阮是在乎他的，讓他做什麽都可以。

得到滿意的結果，顧阮也不再過多停留。

她站起身，徑直朝著門口走去：

“夜深了，我先回去睡覺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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